决战日那天,虹口一方以老沈、老刘、老张三人为调度策划,台前主斗金不换,栅子里五千台底交给他是名正言顺,栅子的外帮由沈,刘,张三位老法师各出一千,老张没钱由徒弟王木壳代填,三林的老杨要一千,薛明要一千。这个也是五千。这场大江南北赛总花一万应该沒有问题,五千台花,一万入栅也是规距。接下来王木壳和老赌兄弟俩,加上我,四人帮一个团队再拼凑2千,为了这次大战,我向好朋友陈国民借了400元。大致上是1、2万,老早叫一千二百根,相当于今天120万。大家约定,台花统统先敬虫主和南通来的朋友,再给三位前辈,我们四人团队放在最后,没有就我们第一个放政策。打草叫金不换的养师,他熟悉自己一只虫王,请花自然还是金不换,这样的话可以迷惑对方,大家到时候现金摸出摆在桌子上即可。但是张沈刘三位老法师均不可出场,因为与老李熟悉,要回避,也怕打草惊蛇林林突然逃逸不斗,老法师的花全部交给老杨,这样我们总共八人出场!
当天中午王木壳先在四川路新亚饭店摆了一桌,为金不换接风,同时也作拜师酒,一席两用。我和老赌买了上海的红牡丹香烟,七宝大曲作礼品,送给南通朋友,代表我们上海虫友的心意。王木壳也买烟酒送于老张。老张劫后余生,今天认下一个正派人做徒弟,大家也为他高兴。酒过三巡刘老板说道:老张,我在农场听说一个算命先生说,你与谭敬都有老来福,谭老板是肯定了,他一辈子有福,看看你老来却也没什么福,碰到一个恶徒林林是老来苦,多亏你平时积德,为人正直,这次认识的小王人品好,王小开,今后一定会得照顾好你的。说罢哈哈大笑,举起酒杯敬老张,一干而尽。
这三个老前辈,个个喜爱香烟老酒,酒量一个比一个好。接下来老刘又倒满一杯七宝大曲敬金不换,这么说道:金老板是模子,上海话叫有腔调,一只虫王千载难逢,居然送我,这份豪爽我是刻骨铭心,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。又干一杯。再回过来敬老张,讲:老张我有个建议,你同意就是给我面子,我希望你再收一个徒弟,就是这金不换!老张心里其实老早愿意了,就凭一只虫王说送就送,此人就必为性情中人。老刘这厢一讲完,老张马上点头,两个老兄弟再碰杯,又是一口干。这里小金已经眼泪在打转了,放明白刘老板的一番深意,只因在南通承诺过将他引入老张门下,果然是重信之人,赶忙拜师磕头,把我们送给他的礼物转送给师傅,算是拜师礼。大家鼓掌于是建议一起喝一杯。突然厨师拿出十几对雌雄搭配的大闸蟹,八九两一对,是金不换从南通带来的,请饭店代蒸一下,这天我们晚上斗虫的八个人基本上没有喝酒,一般来说斗虫之前都不可喝酒,因为有酒味道,总是不放心,尤其是大战前夕。倒是三位前辈反正晚上不去,在家等消息,三个人喝掉两瓶白酒。酒足饭饱,老张脑子清醒,对今天晚上的格局作一个分析予测,就好比是现在欧洲杯的专家赛前分析。
后翠的优势在叫,喜叫,怪叫,叫叫对方就吓得想逃跑。交囗肯定被绣花针先刺一下,这是在所难免的,独独好在此虫一副碗瓷白牙又粗又长,这类白牙硬度极高,林林一只紫壳白牙也是这类大白牙,被刺了三口方才认输。只要挡住第一口不别头,然后就看叫声对三尾王的作用了,胜负在此一举!
当天晚上到达张庙时时间尚早,我们分散在马路两边的绿化地,边观察情况边等待老三,这个地区原来是城乡结合部,当年属于宝山县,相对市区来讲人口数量密度要低得多,一到晩上就比较安静,家家都在吃晚餐看电视节目。我们急于分散是为避免引起居民注意。老杨是老地头了,头上戴顶鸭舌帽压到眉毛,小金的养师手上拎只包,里面就是今晚上出场的虫王——后翠。想到即将到来的一场异虫王者大战,有可能创造一个新的纪录每个人都显得兴奋异常,但是脸上又拼命的保持镇定,一个个面孔紧绷着,这是每次斗大花前夕的必然现象。
我每次参加世界杯决赛时,看到场面上个个脸抽筋,斗到精彩时几百个人居然可以寂静无声,直到结束才会“哗”一声,掀翻屋顶人声沸腾的情景。当时间走到七点钟,老三,老李出现在车站,薛明老杨先上去招呼,把金不换与养师介绍之后,老李带着他们四人先过去,老三陪我们四人外面兜一圈,分散开陆续进入茶馆店,等待我们全部进入之后,大门立即反锁,一楼灯火全熄,停止营业的牌子挂出,老板亲自躲在50米外放哨,我们行话叫:差毛。
我们四人到了楼上,只见四只大日光灯照耀如同白昼,窗户全部用布帘封闭,讲话都压低了声音,老李宣布了几条规则:一,斗局三草两碰头,一切听监板的,旁边人不许发声音,有意见斗完再讲。二:不许抽烟,不得喧哗。三,喊花双方各选一人主持,旁人不得多嘴,栅子内外统统下来,一律放桌面上,由监板当面点清。等到大家认可,双方开始互相比龙形大小,这是一个程序,因为不上称吊重量,那就是比斗,比斗双方先要看一看,如果差距太多双方还可以商量或者撤虫。当双方把盆盖打开,大家伸出头一看,真是冤家路窄,居然一对双胞胎,都是淡色面白牙,不过一个是淡青配獅子面孔,一个是淡紫配猴子面孔,牙齿大小看样子差距二倍,其它龙形皮色六足几乎一模一样,唯一的明显特点是淡青前局大,淡紫后档大加上是三翅尾巴,这是一目了然的。薜明征求意见,双方都同意斗。
实际上今天比大小是摆样子的,走个程序而已,双方都是信心满满的,都认为是包赢,绝不会有人会不斗。相对而言,敌明我暗,自信与把握度是林林一方认为感觉最好,他们真的认为绣花针是无敌了。而我们这一方都见识过三尾王的厉害,抱着博一记的心态而来,博什么?博世间正道,博老天有眼。
先讲叫花,对方老李与厂里的老工人先凑到2千元,小李子加3千,栅内5千台花,林林孤注一掷,加上五千凑足一万,达到一万入栅的要求。接着问金不换如何?金不换低头只说可以再宽点,于是老三掏空腰包再凑出3千,金不换还不吱声,我们各自把现钞交给小金,加上老法师的一共7千。目前的情况是对方叫到一万三,我方除了金不换外一共凑7千,现在等于金不换一个人应下了6千还没叫停,看来金不换显山不显水,此次前来上海居然至少带了一万元。金不换不慌不忙点出6千交给薜明,先凑齐1万3。双方现金都放在桌面上,斗完谁上峰谁拿米!上海人叫做台面一撸头。薜明点清现钞,再问一声,还有吗?没有开闸了!
金不换叫声慢:再来点。这是在逼花了,今天金不换想把对方袋袋掏空,老李他们又应了一千,小金再逼,又应一千。这样达到1.5万的天窗数字。薛明问够了吗?金不换大将风度,不动声色,只低头看着自己的盆,意思就是还要。实在是逼干了,这个要现金摸出来的,不像澳门可以先出码,回来半个月之内还清即可。这样一逼再逼,有个人受不了了。谁?劳力士!这个人是天生的傲骨,为人潇洒,但是看不惯对方气焰嚣张,上次被林林一激将,劳力士押上台,今天又是一激动,又把劳力士脱下来,说押2千!金不换从包里掏出最后的2千,讲了句话,这个表我与你外接了。说完把表放在2千元上面。于是薛明宣布栅內花米一万五,外帮2千押劳力士。
双方入栅,草师开始芡草,老李一根草几十年苦练,达到一流水平,轻轻一芡,三尾有性开牙寻斗,淡青不交口不叫,一叫就鬼哭狼嚎,所以上来轻轻地芡一草,有牙即可。双方都认为可以起闸,于是薛明正式宣布起闸,双方领正,寸里脱草。异虫对异虫,引入寸内,四须对搭两虫立时都如触电,各自卷起双鞭互相鞭击警告对方,皆不敢立刻上前,看来是好东西碰到了。后翠开斗从来不进满口,它的打法与三尾王类似,双牙微开,冲上前对准对方牙齿一敲击,触牙后即叫,一叫对方便没。绣花针是低头张牙等待,你冲过来,我抬头一刺,你别头绝芡。
今天双方互相鞭击后互不退让,后翠王如法炮制冲上前去,三尾王立刻一抬头,正正好刺到对方牙齿,这一招三尾王已运用得十分娴熟。第一口相交,感觉绝对不一样了,三尾王觉得刺上去对方反应不是很大,至少没有抱头鼠窜,蟋蟀有昆虫的肢体语言,对方痛不痛它们知道。这下子发现这个是对手了,抗击打能力非常强,不输给那只紫壳白牙。
话说这个后翠王吃了对方一剌,痛还是很痛的,这是牙齿,不是钢筋水泥做的,只因天生牙齿粗硬,可以忍一下,它虫是万万一口也受不得。于是沿着老战术,转身就吹哨,这声哨音传出,老李头上黃豆大汗水立刻滚出,心中暗暗道:悬了!再看三尾呆在原地不动,像睡着了。原来三尾听到这种怪叫声极其压抑,心情烦躁,但是没有被吓跑!监板马上宣布:单叫,胜半局。老李资格老,要求连斗不落闸,他在考虑,受了重击之后先看对方还能否开牙,如果一落闸就失了一局,再被叫一声就付米了,再说自己这边还是上方口。
这边淡青一落草有牙,三尾也有牙,想鼓翅但是叫不出,这是受到对方怪叫声后被镇住了。双方拎正,第二口冲击力非常大,大家都已经知道今天是棋逢敌手,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斗,于是都用尽全力向前冲击,这次是两只虫王第一次双方进满口动夹,只听见咔察一声巨响,双方飞快弹回到栅㡳,三尾王还是呆头呆脑不动,这边后翠显然受到重创,两个牙齿微开,闭不起来了。但是这声鬼叫又开始了。这时监板宣布,三尾王失一局!再问老李是否落闸,老李手抖得拿不住草了,但是脑子还是清晰的很,坚持不落闸,要求连斗,因为他看到淡青牙齿已被打折,只消一刺多半可以让对方崩溃。小金也同意连斗,他的想法是看看凭这么叫,能否将三尾王叫退,于是监板叫连斗,第二局开始,双方落草,一草下去双方有牙,后翠王牙齿只能微张,但头随草动,房间里顿时议论纷纷,这是最后的斗争,空气紧张的象要爆炸一样。
双方拎正,第三次交锋,这次三尾王叫出声,一声停一拍再一声,它在抗争,希望冲破后翠怪叫声音对它的压抑。如果说妖怪,这两个都是妖怪,并例异虫之王,论牙齿肯定三尾王凶,论叫声肯定后翠凶,因为后翠开叫,其它蟋蟀一定会溃逃,三尾王可以做到不逃,也可以坚持斗下去,但是叫不出来。现在三尾王拼出最后的精力,终于叫出来了。这下子激起了后翠的愤怒,于是变后翠为前翠,牙齿张不足也开叫满盆寻敌,这一叫立刻又让三尾王变成了哑巴。
于是三尾王只有低头往前冲,这一次后翠学乖了,牙齿一搭转身就逃,边逃边叫一下子脱寸了,这边薛明是资深监板,马上数一二三,单叫,提虫。小金这边马上网罩罩下,后翠牙齿合不拢了,但是哨子声不停,我们知道这是痛叫。绣花针叫不出,但是张牙舞爪四处寻斗,结果是并没有被叫声吓倒,而是输在叫上了。这个就是一开头老李作茧自缚了,他们喜欢斗局面,是为了K0对方之后终止比赛,让虫王可以多斗几场,没有想到撞到枪口上,我们也希望斗局面。老李头发上的汗水滴在桌面上湿了一大滩,但是还不甘心,又落一草,三尾王虫性八角,明显是输局面了,一下子瘫倒地板上,嘴里讲:愿赌服输,认了。于是薛明拿出一只蛇皮袋,把桌面上所有的财物一统撸尽,正宗的“一撸头”绝对形象,当面点出一千元交给老李转给茶馆店老板,夜长梦多,此地不宜久留,我方八个人迅速告辞,我盯着林林看他什么表情?只见象一只刚从水中捞出的瘦猴,从头到脚全身汗如雨下,衣服全部湿透贴住,脸色死灰苍白。
庆祝完胜利后我独身一人回家,梧桐树叶稀稀拉拉的飘落,偶有神色匆匆的赶路人掠过,一派秋意正浓的景象。天空中星光正耀,似乎是老天爷在向我开玩笑眨眼睛。我想,老天爷的玩笑可大可小,可喜可悲,全在我们每个人的正邪一念间。
《中华斗蟀一号养师的晚年风波》全文完,喜欢的此类故事的朋友敬请期待后续故事,我们会继续更新下去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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