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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这人认死理,一条道走到黑。我再次正式向老高表达我要赌石头的想法,是在当天吃晚饭的时候。我不胜酒力,一杯啤酒下肚,就掏心掏肺,倾诉衷肠。我说我不是为了钱,我就是觉得刺激,过瘾,眨眼功夫挣几万、几十万,男人就该干这事,我不会跟你争货,你看上的我不买,我懂规矩。
老高先是嘿嘿笑,末了问:你晓得几种石头的假皮?
假皮谁不知道,就是为了把新场口的石头变成老场口,或是给擦垮的石头重新作一层皮,目的就是掩盖其“出身”地、裂纹等等毛病,好卖高价。我说:见的不多,边干边学,实践中认识。
老高诡笑:你带了多少钱?
我说:六千块。
老高严肃说道:你会输光裤子!
一夜未眠,第二天就央求老高带我去看各式各样的假皮石。后来,在我认识了多少种做皮石之后,我仍吃了许多亏,也就是白白扔掉不少血汗钱时,那会我就又想起老高那句话:你会输光裤子。
现今在北京、广州等地的珠宝交易会上,经常可以看到做皮石。真不懂为什么。做皮石的技巧不断变化,不同时期的假皮有不同风格,就像流行音乐。1980年至1999年做皮石主要表现如下。
皮的黄岩沙和松花是人造做出来的。此石原为雷打场区的雷打石,其位置在后江场区下方。雷打石是翡翠,有色,但棉多,底干,裂多,无法取料,卖不起价。
这两块原石均产自未姜场口,是20世纪92年代出现的新场口,色浓,色比较正,胜过雷打场,但同样是底干。该场口产量少,现在已很难见。
就在我拽着老高找做皮石看的时候,遇到一个小插曲。老高的一个朋友带着两个公安局的同志,还有位老板,请老高帮着看石头,估估价。那朋友说,他们的货值一千多万,故请了两个公安携枪保护。他们是从盈江经瑞丽上昆明卖货,中午在瑞丽吃饭时碰上了我们,货放在银行的保险库里。
厚重的保险柜大门打开了。货主取出两只密码箱,又取出石头,我赶忙拍照。
刚取出几块石头,老高就示意货主别再忙了,他嘿嘿着起身朝外走,丢下我们干站着。那朋友赶忙跟上。
走到一个僻静处,那朋友把老高拽住:这货是我一个亲戚的。他们让我陪着上昆明,你坦白地说,值不值1000万?我知道,他们的买价是220万,钱一半是借的,一半是银行贷款。这包车请公安又花了3万。你给拿拿主意,是上昆明还是在这卖?
老高嘿嘿:你问这个儿子。
我犹犹豫豫:我看都像是做皮石,顶多值个几万块钱。
那朋友眼睛直了,一把拽住老高:他懂什么?!你说!你说!有我50万呐!
我记不得我们是怎么走开的。但这种事我后来还见过几起。
进入2000年以后,做皮石的技巧有很大提高,风格叶有所变化。以下是拍摄于2001年至2007年的作皮石的表现。
作皮石中有的原石是翡翠,只是为了提高“身份”,将新场口变为老场口。有的是因为“擦”的效果不好,作皮掩盖起来,如此也就有了“某某买了作皮石还切个大涨”的美丽传说。更多的作皮石的原石就不属于翡翠,此话题留待以后再说。
这里有个情况要说明:在缅甸,正经的玉石商人不屑与卖作皮石的人来往,各地均有严格的处罚规定。我的缅甸朋友曾亲口告诉我,在某地,发现你卖作皮石或制造作皮石,是要被砍手砍脚的。但现在这些人中有多少人在中国瑞丽,无人统计,但他们在这里生活得很好,并向内地蔓延。看看在北京、深圳等城市的“国际”珠宝交易会上的作皮石之多,就会明白。
还需要说明的是,有的卖作皮石的直截了当告诉你,这是作皮石,并不隐瞒。但更多的则以假乱真,开口就要你几万、几十万、几百万!不能全怪缅甸人,有同胞专要买作皮石,为的是回到内地蒙人。有朋友说,某某银行的保险柜里放着价值不菲的抵押物,就是几块作皮石。
同那伙人分手后,老高再次叮嘱我,识别作皮石是最简单的,你还要会看镶口、假蟒、假松花和大致能区分场口等等。我信。我确确实实把时刻都像买石头的念想摁下去了好几天。可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”‘有时就会明明白白中糊里糊涂。是怕这次白来?是心痒?是挣钱心切?还是因为那天我已经识别出那几块是作皮石,还是因为这块石头的皮已经被剥去大部分,所以放松了警惕,或许因为他是老高的朋友,反正那天我趁老高不在,从一个商人手中4000块钱麦玲玲一块石头。
从表皮看,皮已被剥掉三分之二,只剩三分之一的厚度。用手电照,局部水好,最令我心动的是斑斑绿点,即便是白底,只要“满天星”进去,一只手镯也值几千块,何况此料重29公斤,能出几十只手镯!
从某种意义上说,我不应该犯这个低级错误。把皮剥得半明半暗就是为了掩盖皮花肉花的本质。可我偏偏犯了致命的错误,在往后漫长的赌石生意中,我这才发现赌石市场上有一支神秘之手,让我经常犯下不该犯的错误。许多人都会有这种经历。
股票跌了,就像加仓;买彩票不中,就像下一次;麻将桌上输了,肯定像再捞回来。解石头也不例外。我瞒着老高又买了一块。
急中出昏招,买到手我就意识到这块石头的皮是人造的!其原本无皮,是新场石!我是被“擦口”的绿迷住了眼睛,2600块钱又没了。
老高说的没错,我会把裤子都输光!
晚上,我们坐在瑞丽江边的小亭子里喝茶。老高突然说:石头垮了,舌头也短了!
我说:你都知道了?哎,我只能写写书,不少玩石头的料。
老高:多大点事,再买!
我:我真笨到家里了。买第一块石头时,我想着那货主跟你熟,不会骗我,所以........
老高:你记着,这个行当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,别信别人说什么。骗亲戚、骗朋友,甚至连亲兄弟、爹妈都蒙!
我:第二块是太想翻本了,糊涂了。
老高:总结得不错!到底是写书的。再买,你会成功的。
我:别笑我了,我只能总结别人的经验。我不想碰石头了。
老高:不行。
我愣怔:我没钱了,我的裤子也没人买。
老高:我出钱。给你两万,垮了是我的。
我:这是什么话?我不习惯花别人的钱!
老高:不行,你必须赌石头,还一定要赌涨一块!
我:为什么?
老高:别人都说你是我徒弟,你得给我把这面子挣回来,要不以后净是拿假货的来哄你!哄我!
乖乖,这事还这么严重?!